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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们在城市里有了一个小家,还是要多回出生的地方看看
我时常会这样想,在城市的角落里叹息人生的种种无奈,不如去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那里有高山,有河流,有青松,有绿柳。当然,还有一间老屋。那是你呱呱落地时,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地方。高山下的流水,老屋里有了第一声缨儿的啼哭。爹笑了,娘笑了,山笑了,水笑了,这里一切都笑了。爹是为当爹而笑,娘为当娘而笑。大山敞开了博大的胸怀,河水湍激着传递新生命到来的喜讯。布谷鸟跳上枝头,新的季节,新的气象。种子已经播下,收获的季节很快就要来临。
一
那天我正在玩斗地主的网络游戏。女儿过来提醒我,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看到她脸上荡漾着兴奋和期盼,就像我们小时候盼过年一样的兴奋。过年可以穿新衣裳,可以吃白面馍馍,可以忌无似惮地满街筒子放鞭炮。我在观察着女儿的举动。甚至变着法儿去打消她小脑袋里的喜形悦色,喜欢外露的性格,让她从小学会沉着和冷静。
女儿完全没理会我的苦心,她有自己的办法。去找她的舅舅。舅舅喜欢孩子,是那种最朴实的来源于农村父母对孩子特有的溺爱。舅舅领女儿去了一家蛋糕店,挑选了女儿最喜欢的蛋糕。上面有四片叶子,五朵小花。我不知道蛋糕师傅做这个蛋糕的本意是什么。但是我在看女儿的博客的时候,却着实感动了一下。女儿的博文中写道:“今天是我八岁的生日。生日蛋糕是我舅舅买的。他刚买完就走了,我真的好想吃美味的生日蛋糕。但是我忍住了蛋糕的诱惑。因为我想等妈妈回来一起吃。终于,夜色悄悄降临,妈妈回来了,说先做饭。晚饭上,我分蛋糕,妈妈一朵花两片叶,爸爸一朵花一片叶。我呢?和爸爸一样。我为什么给妈妈两片叶子呢?因为,我听过这样一句话:儿女的生日,是母亲的苦日。”
儿女的生日,是母亲的苦日。俗语说:“孩子哭了抱给他娘”、“孩子见了娘,有事没有事,哭一场”,说出了母亲与孩子的亲密,折射出母亲的伟大。儿女每到一个地方,报平安的第一个电话,首先是打给母亲,接下来才问,我爸好吗?爸在听到边上也不恼怒,亲近他娘,就是亲近自己,孩子是母亲的心疼肉。
离开了农村,我在城市里的水泥建筑里住下来。渐近中年的时候,故乡的村落就越发觉得可爱。我常常在听一种声音。是一种不被人打扰,一个人静静的思索的声音。一种来自故乡山水里的声音。一种来自小村庄里的声音。这声音与山有关,与爹娘有关,与所有的亲人有关。前几天二妗子去世,我去吊唁,表哥见到我就跪。那一跪,让我十分的震撼。母亲走了,儿女们什么都舍得,哪怕是平日里最看重的尊严。我还了表哥一跪。这一跪,我是跪自己的母亲的。妗子是母亲的亲表嫂,农村有一种说,老嫂似母。嫂子从另一个家族来到这里,成为了哥哥的妻子,从此就成了一家人。从那时起,就受到了尊重,要不怎么会有“老嫂是母,小叔子是儿”的说法呢。
我常常在想,如果生命是一条河,那么与河一衣带水的枝枝叶叶,花花草草,则是这条河的生命。新枝生出绿叶,红花才能开出新意。山的脊梁硬在峦上,河的潺流,永远系在那条通往老家的路上。如果生命是一座山,没有河流与树木的帮衬,那么这座山会是一个什么子呢。绿水点缀出山的生命,河塘深处倒影着山的影子,这座山顽强地挺立着。老家的村落,才会四季分明,游子纵然是在异国他乡,另一个星球,仍旧有了思索的依托。山水有情,树木有根,大自然永远不会吝啬她的美丽。而我们这些人类,回到出生的地方,踩在大自然的背上,呼唤着母亲,山的深处,一声“哎---”,是多么的荡气回肠。
回到出生的地方,寻找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白菜、大豆和高粱,铺在路上,挤没了那条羊肠小道,狗和摇着轳辘的女人,立在晚霞里似墨泼在纸上,云飘在天上,人走在路上。
二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背是高高耸立的徂徕山,胸是汩汩流淌的大汶河。父亲扛着撅头,满山里寻着能换钱的草药。炊烟里,母亲在呼唤着六个孩子的名字。“孩子,回家吃饭了”,那声音飘在山里。就像大陆在呼唤游荡在海外的台湾,隔着海,轻舟移过万座青山之后,那声音还是那么的亲切,那么动人。而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发生昨天一样,或者就在今日,我站在窗前这么想。我没有看到白云,也没有看到日落,一辆带着“十”花的救护车,呼啸而过,街上摆摊的小贩的声音更欢实了。
母亲你在那边还好吗?立在母亲的坟头,我无数次的呼唤。又无数次的没有得任何的回应。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子回来的时候,却没有母亲的问候与斥责。每每回到我出生的地方,我都会有一种遗憾。一种失落。像被遗弃在路边的稻草,像一个没有根的风筝。可那条线却牵着我。一直牵着我。静下来,安静下来,悄悄地坐在那儿,闭上自己的眼睛。母亲来了,带着微笑,带着山里女人特有的那种气质,那种让人过目不忘,像山样一样的卓硕,像水一样的温情,像开在枝头,摇在风里的石榴花,耀在阳光里。火红,真正的火红,那是母亲的热情,关爱与贞洁。
与父亲彻夜长谈,说着兄弟姐妹的往事,盘算着今后的日子。蜡烛燃烧掉两只,第三只又点上了。我与父亲都不觉得睏,风在窗外柔柔地吹着。月牙儿弯刀一样亮出满天的星星。小河流水已经很细了,不见了六月天的脾气,四野静的仿佛蚂蚁爬过也能听到。
我在烛光里去看父亲,岁月的刀痕,雕刻在他的脸上。一道纹路就是一段儿女生活的历史。在烛光的暗影里,父亲常常会感叹过去,常常会说起娘。说起娘的时候,声音就有些哽咽。我装作生气的样子,不让父亲去说娘。父亲语言渐渐地淡了。沉默的父亲,眼睛盯住窗外,屋里就显得更静了。母亲走了,父亲老了,眼见我要进入中年人的行列。岁月不饶人,这是没有办法事情。我出生的地方,永远在印在我的心里。属于现在,属于过去,属于我的女儿和所有的兄弟姐妹还有他们的儿女们。
三
回到出生的地方,坐在大湾的石头上去看那一塘池水,赤鳞鱼游出水面。一只花蜻蜓落在不远处的一棵芦苇上,秋蝉叫的很欢。斑鸠落在河那崖的谷地里叼食着米粒。那一棵平柳树倒伏在池塘里。平柳树又叫夹核桃。过去河湾里到处都是,后来,为了改良树种,被“杀来杀去”了好几年。今年杀了,明年又生出,生出再杀了。后来树种就变少了,现在已经很少再看到了这种树了。而大湾,做为老家最大的池塘边却留下一棵,被锯了头留下一段弯弯的躯干。也许是父亲老了,把这棵树忘了,它才留了下来。平柳树伞状树冠,婆娑在这晚秋里,风景格外的耀眼。
坐在树下,拿一本书,把光脚丫伸进池塘的水里,无论什么样的文章都能读出风趣来。风再加上松花的清香,书中或悲或喜的剧情,朗朗在目。几棵从崖底生出的叫做“秧甘秧”的柴葡萄正像玛瑙一样镶嵌在野滕上,伸手就能捉一颗。葡萄的汁液,洒在书页上,立刻就有一个褐色的“图腾”印在上面。像飞鸟,像大象,像骆驼,像你所有你可以想像到物什。
远处传来父亲的喊声,吃饭的时间到了。我不舍的离开,真想再坐一会儿。
回到出生的地方,体会自己的村庄,感受大自然给人类带来的和谐,是多少游子的梦想。那时,我的老家,池塘、平柳树,还有河里的赤鳞鱼,悄然地等待着。父亲站在街口,徂徕山和山上的松树,用别样的热情期盼着他们看着长大的儿郎快点回来。这秋天的季节,野葡萄熟了。(原题:回到出生地载于《山东文学》年第02期内容有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