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六月麦收时节,我所居住的吕梁山下这个乡村里,从早到晚都能听到不知隐藏在哪儿花间树丛里的布谷鸟一声声“布谷、布谷……”“咕咕得、咕咕得……”的叫声。听到这叫声,我立即就想起村里的人们现在又开始忙着收割小麦和播种秋庄稼的情境了。
人民公社化时期,人们对粮食非常重视,尤其把夏收抓得很紧,农民称夏收是“龙口夺食”。记得小时候,父母都头顶烈日双双下到田里,参加生产队的麦收,从早到晚没明没黑弯腰弓背劳作,割麦、犁田、耙地、插秧……忙得不亦乐乎。农谚说“麦黄谷黄,秀女下床,”“龙口夺食,分秒必争。”夏收时期,是最紧张的时候,包括大姑娘、新媳妇,无一例外,都得下地,或者在打麦场里散麦秸,或者晾晒刚碾打的新麦子。有时候,因为一块麦子熟了,要抓紧收割,或者打麦场里拉回来的麦穗积攒得多了,遇到这样的情况,就要昼夜连轴转了。
年夏天,我刚结婚不到半年,那时我的父亲是生产队的队长,收麦子时,我们是干部家属,要起带头作用,不等父亲言语,第一天在村北地里割麦子,妻子就拿起镰刀参加到收麦子的队伍之中。看到我妻子参加了夏收,队里还有几个刚结婚的新媳妇,二话不说,也结伴来到地里,一直劳动到麦子收完,秋作物全部播种上。
我当民办教师的时候,每到麦季,学校一般会放十多天或者更长的麦收假。我们所有的老师,每个人要包干一个生产队,带上这个队所有的学生,去大田里拾麦子。我们都很认真,每天早上、中午、下午,带领学生们去麦田里拾三次麦子,保证把地里掉下的麦子拾干净,颗粒归仓。
改革开放后,我家一共分了三块地,大约有五六亩,全种的是麦子。夏收时,教课的老师们要回家收麦,我们也回家帮着家里干活。收麦的流程要数收割最费时,最熬人,也最需要跟老天抢时间。我们弯下腰,左手抓一垄麦秆,右手握着镰刀,自麦秆的根部往回一割,左手顺势就把割下的麦秆放到身后的空地上。这样一抓一割一放,就完成一个割麦的动作。割麦是我最害怕干的活,大人一次可以割三四垄,我只负责两垄都跟不上。况且腰弯得时间长了,就累得坚持不住,需要站起身来伸展一下四肢,再弯下腰接着干。慢慢地,我们蹲下站起的频率越来越高,内心里满是不断聚集的焦灼和痛苦。有时候抬起头来,看到地垄长得依然望不到头,就更添了绝望和难挨。
记忆中的麦收,是一场骄阳似火的丰收景象,传承着中华数千年的农耕文化。今天,中国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麦地里驰骋着一台台现代化的自动联合收割机,又快又省时,一大片几百亩成熟的麦子,一两天就可以收割完,农民们再也不怕炎热的太阳和倏忽而至的雷雨了。现在农村收麦,已经普及了大型联合收割机。机械化为人们带来了福音,前面是收割机收麦子,后面就是拖拉机翻地播种,过去人工收种那种独特的辛苦只能留存在记忆里。
如今,辛劳麦收的场景只存在于记忆之中了。祖国的农村已山乡巨变,幸福不仅在麦地间,也在歌声里流淌。
作者:薛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