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有一句:“维雀有巢,维鸠居上”。两千多年以来,对鹊巢鸠占这一自然界的奇特现象,鸠居然把卵生在鹊的巢里,几乎没有人产生怀疑。这里的鹊,普遍认为是喜鹊,鸠是指斑鸠。但是,科学家发现,这种托卵寄生的现象,只发生在相对大一些的鸟类身上,即以大欺小可以,未见以小可以欺大,体型相对较大的喜鹊凭什么乖乖地为斑鸠服务?科学家还发现,俗称布谷鸟的杜鹃有此种托卵寄生的习惯,可论起个头它还是没有奴役喜鹊的实力。因此科学家判断,为杜鹃孵化幼雏的可能是较小的鸟类。《诗经》的两句诗也在间接地证明,那里分明是一个“雀”字,原本是“雀巢鸠占”,也许因为汉字通假的缘故,今天竟然成了“鹊巢鸠占”了。
科学是叫真的,考证也许更繁琐。且不必去理会它,那些枯燥的事情留给科学家去做好了,这里只谈托卵寄生策略的高妙。有这样一个精妙的问答:圣人与豪杰的区别在那里?答曰:圣人习惯把别人的担子放在自己的肩上,豪杰更习惯将自己的担子放在别人的肩上。从这一点看,杜鹃具备了豪杰的潜质,它竟然把繁育后代这样神圣的任务潇潇洒洒地推给别的鸟类;并且一定是个头小一些的鸟,那样会使得自己的幼雏从出壳的时候起,就有一个得天独厚的竞争环境。什么事情最不该也不能请别人代劳?繁育子孙当是其中之一。这件事,连真正的英雄豪杰恐怕也做不到的,但杜鹃不仅做到了,而且还做得那么轻松,那么睿智。若问杜鹃何以如此?是条件反射抑或是遗传基因,一时还不得而知。古语说,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可越俎而代。在这里,专职改刀烧火的雀,竟然不知不觉地替代杜鹃干起厨师的勾当了。至于今天的代孕现象,细论起来,始作俑者应是杜鹃无疑了。
如果在自然界里寻找最有魄力的举动,“托卵寄生”理应榜上有名。这需要跨越感情障碍,心理障碍:别人真的能胜任吗?自己真的舍得吗?还要彻底丢开形象因素,舆论因素:连生孩子的事都交给别人,还是好鸟吗?种种类似的想法和顾虑,在凡夫俗子那里总会产生内心矛盾的。可到了杜鹃那里,一切都快刀斩乱麻地化解。筑巢需要技术和劳动,孵化需要时间和体力,根本上解脱的办法,就是“托卵寄生”。这样自己肩上的担子,就变魔术般巧妙地卸载了。
树懒哲学
树懒是一种哺乳动物,生长在美洲的热带雨林之中,体长50厘米左右,体重4~7公斤。它以行动迟缓,异常懒惰而得名。它采取树上倒悬的方式生活,一天睡眠时间17~18小时,与人类的作与息的时间恰好相反。一般情况下,它每分钟可以移动4米的距离,即便是紧急避险,最快速度也只有0.2米每秒。
树懒能够在雨林中从容地生活,自有它与众不同的本领。它的皮毛很密,小型动物奈何不了它;它有与环境和谐一致的保护色,若非自己不小心掉落地面而泄露天机,食肉动物们很难发现它;它的进攻武器—爪子也还算锋利,虽然它懒得去使用;最叫绝的是它的肉的味道极差,不是饥不择食,食肉动物是不肯吃它的。
总结树懒的生存习性,最大的特点是一个“懒”字,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都说生命在于运动,树懒却坚信生命在于静止:以不变应万变,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但夜晚一定要比白天长,睡觉就是硬道理。不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纵然有人挑衅,也常常视而不见,连躲避都不屑为之。它的从容大度,它的沉着冷静,还有对对手的轻蔑,让进攻者兴趣索然。
树懒可谓深得道家学说的精髓,以无为心态面对一切,一推六二五,凡事唯恐避之而不及。不做事自可省却许多烦恼,当然也不会留下什么缺点被人指责。也即是说,无为可利用天下本事小而有余,有为则被天下利用本事大而不足。幸而它只懒不馋,每天只吃少许的枝叶,似可算作环保主义者。嗜睡是它性格的标签,简直没有什么东西可令它马上从睡梦中醒来,如此看破红尘与世无争,倒真是让人怜爱。一句话就是把睡觉进行到底。
鸵鸟政策
鸵鸟不是本土的鸟类,它是热带非洲的一种生物。颈长个高,腿长速度快。有个词语叫做鸵鸟心态,说的是鸵鸟遇到攻击的时候,总会把头埋入草堆里,以为自己眼睛看不见就安全了。而事实上,鸵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是这样坐以待毙的,它会本能地发挥它腿长速度快的专长,以避免猛兽的攻击。那么,鸵鸟心态一词,就是人类臆断的产物了。
为什么会制造这样的成语式的词汇,我想,这是人类把自己的行为与思想强加在鸵鸟的身上。遇事躲避,逃脱责任,在劳动面前闭眼,在矛盾面前闭嘴,在困难面前拔腿,这些明明是人类品质中的问题。也许是为了照顾人类的脸面,就拿了鸵鸟来说事儿。人类不惜把鸵鸟编排成这样:遇到危险与攻击,把头钻进草堆,丰腴的屁股则留在外面,仿佛在求救:留点面子吧,不要打我的美丽的脸部,至于屁股上的惩罚,那还是要认账的。
足将行而趔趄,口将言而嗫嚅。回避一切,躲避一切,逃避一切。原本笨拙可爱的鸵鸟,竟被描述成如此痴呆了。这真是积毁销骨,众口铄金。但鸵鸟是会采取紧急避险措施的,把屁股暴露在草堆外面的另有其鸟。至于什么环境,什么土壤会造就有鸵鸟心态,并毫不羞耻地采取鸵鸟政策,一时还难以下一个恰当的结论。
鱼鸥与鸬鹚
在青海湖上,每年湟鱼洄游的季节,湖面上会有成群的鱼鸥与鸬鹚混在一处,它们在忙于捕鱼。但仔细看起来,捕鱼的只有鸬鹚,鱼鸥们则在忙于抢夺鸬鹚嘴里的鱼。原来鱼鸥徒有虚名,它们不会捕鱼,只会抢鱼,单只鱼鸥抢不到鱼时,它们还会两只、三只同时扑向一只鸬鹚组团去抢。感谢纪录片真实的记录,那场景确实精彩。
有趣的是,鱼鸥抢鱼,不是剑拔弩张似的打斗,目标只在鸬鹚嘴里的鱼上,而不会用喙去啄伤鸬鹚。鸬鹚在保护自己劳动成果的时候,也只是躲避鱼鸥,并不采用武力去反击。两种鸟在湖面上演的是轻喜剧,整个抢鱼过程好像一场游戏。双方似乎在开玩笑,在鱼鸥一方,像是在说:“湖里的鱼儿多着那,给我一条吧,不要那样吝啬”。鸬鹚一方则说:“自己动手嘛,怎么那样不知羞耻,强拿人家的”?
更叫绝的是,抢鱼的游戏结束以后,鱼鸥与鸬鹚在岸上肩并肩地穿插在一起,形成一道黑白相间的风景,简直就是一家人。由是让人感到大自然的神奇。画面上鱼鸥丝毫看不出凶猛,倒显得异常恭敬。此时似乎可给画面这样配音,鸬鹚:“老弟,你号称鱼鸥,说什么要以捕鱼为终生事业,还有高级捕鱼师的职称,可你哪里是捕鱼的鸟,简直就是抢鱼的鸟,偷鱼的鸥”!鱼鸥:“大哥何必如此刻薄,岂不闻‘山中不死歪脖树,世上不死抖抖神’。饭都是要吃一口的,你照顾老弟,老弟心里明白。不瞒大哥说,老弟是捕鱼职称评审委员会的,大哥以后要晋职称当教授什么的,有的是用着我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