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新东

中国期刊协会副会长

徽商传媒总编辑徽商传媒全球理事会主席团执行主席兼秘书长

小时候，在乡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个铁匠铺，那些有节奏的敲打声，至今常常在我的记忆里有节奏地响起。先有一双有力的臂膀使劲地拉动风箱，风箱就在快慢舒缓的节奏里煽动忽大忽小的火焰，这火焰凶猛地扑向一块又一块的钢铁，让钢铁在火焰中柔软下来，它越火红就越柔软，它最火红的时候，铁匠师傅就用铁钳将它从炉膛之中钳出，稳稳地放在砧子上；这时候大锤和小锤就开始在砧子上进行对话，这种对话只有师傅们能懂，配合越好的大小锤师傅越没有话，他们知道如何在钢铁的部位捶打、塑形，让它们越来越接近自己心目中的样子。在最后定型之后，大师傅会将火热的钢铁插入冰冷的水中，带着哧声的一股白烟瞬间升腾起来，似乎刚才猛烈的捶打过于猛烈，他们会用铁钳夹出一块炭火，彼此叼着一根粗烟，连带着粗重的呼吸一起，将烟点燃，猛抽一口又轻轻吐出，老房子里竟也飘荡着烟草的香味。可能这就是劳动的味道。

在农村的生活记忆，常常都会被时间点着，它在你的心头闪来闪去。在采茶的季节里，有几个节气显得特别重要，懂茶、爱茶、喝茶的人有时会刻意选择这些时令的茶，显得十分珍贵。一是清明前的茶，虽然它不是一个节气，但却是一个重要的采茶节点，这时候的茶珍贵而稀少，因此采茶的农人必须抢着点去采撷，若是赶上雨水过于充沛，日照时间不够，土壤过于潮湿，能采到的新茶则少之又少；所以，当有人告诉你这是明前茶的时候就是告诉你它的稀少和珍贵。谷雨是一年当中的第六个节气，这个节气也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谷雨时节采制的春茶，又叫二春茶。谷雨茶除了嫩芽外，还有一芽一嫩叶的或一芽二嫩叶的，与清明茶同为一年之中的佳品。我要描绘的绝不是茶叶本身，而是辛苦的茶农们，他们必须赶在时令和节气之前，起早贪黑地去山上采摘茶叶，毫不能荒废，因为春茶贵如油，错过这个时节就错过了一年之中上好的茶。而布谷啼播的故事正从另外一个角度印证了农人的辛苦。布谷，指布谷鸟，也称杜鹃鸟，子规鸟。相传远古时蜀国国王杜宇，很爱他的百姓，禅位后隐居修道，死了以后化为子规鸟，人们便把它称为杜鹃鸟。每当春季，杜鹃鸟就会飞来唤醒老百姓“快快布谷，快快布谷！”，布谷鸟的嘴也都啼出了血，鲜血洒在大地上，染红了漫山的杜鹃花。这可能是一个传说的故事，而辛勤的农人应该是大地上的另一个传说吧。

乡间的生活对一个人的成长真的是非常有用而有益的，当现在的孩子分不清小麦和韭菜，不知道花生是长在地里，还是长在树上时，我很庆幸我的乡间生活让我有机会亲近农民，那些隐藏在深深皱纹里的故事，当然是中国乡村故事和中国农民智慧的现实木刻版。不管是铁匠铺的工匠，还是山上的茶农，他们生长和快乐的节奏就在叮叮当当的劳作声中，就在顺着山势长向阳光的绿色中，他们专注的是火红的铁块如何让它变成一件有用的工具，他们专注的是如何要在最好的时节让绿油油的茶叶变成杯中的饮品。他们的美来自于专注。

说到专注不能不说到苹果。一只牛顿眼中掉落的苹果，这只苹果改变了世界。在牛顿之前，世界上所有的苹果都是从树上往地下掉落的，全世界的人都认为这是一件普通而平常的事，因为苹果没有长翅膀，它不会飞，它的命运只能是掉在地上。而一只被牛顿盯住的苹果，却改变了人们对世界的认识。牛顿在苹果园里躺着，他看着苹果，一个个成熟的苹果从树上掉落下来，他在思考；当一只苹果掉下来，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他顿悟了，这世界所有的重力都会落到地上，他发现了万有引力。牛顿和牛顿以前的人都有机会发现这个定律，谁让我们不像牛顿一样专注呢？

其实，我们生命中这样、那样的苹果多的是，问题是我们真的专注过一只苹果吗？

佛山龙吟

深深的大山中/有人吗/有仙吗/有佛吗/大山不会回答/沉默的大山/只以沉默与观者对话/在最深的大山深处/一定有佛/在最深的心灵深处/一定有佛

（王辉/画韩新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