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殷艳丽世界有条汨罗江，弯弯曲曲水流长，流的不是水啊，流的是文章，玉笥山上吊屈子，独醒亭畔读华章，《离骚》光日月，万古永流芳……听到这首动人的歌，就想到了童年时故乡的端午节。五月到了，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红艳艳的，小小的石榴像个红色的宝葫芦挂在枝头，每到这时候，就要包粽子了。姑姑家紧靠着卫河，种着大片的芦苇，每年端午都要去姑姑家摘苇叶包粽子。那时候粽子里包的是黄米，吃起来粘粘糯糯甜丝丝的。再加上新鲜苇叶那种特殊的清香，美好的味道是难以描述的。那一年天刚刚亮，我就被母亲唤醒了，让我和堂姐作伴一起去摘苇叶，临走时，母亲还特意用一块花布包袱包了二十来个鸡蛋让我们给姑姑捎去。姑姑家离我们家五六里路，五月的早晨还不算太热，走在路上还有微微的风，阿黄也跟着，每次串亲戚，阿黄都去。阿黄跑跑停停，使劲撒着欢儿。布谷鸟在空中不停地叫着，小麦黄灿灿的，有甜丝丝的香味儿飘来。田间小路弯弯曲曲的，还没走一段就听到有人喊我们，放眼一看，原来大伯父正在地里看瓜，西瓜熟了，大伯父要给我们摘瓜吃，“大伯我们要去摘苇叶呢。”“路上慢点！”大伯喊道。我们急匆匆地要赶路，竟然顾不得吃瓜。“咱走近路吧！”堂姐指着那片红薯地说到。近路就是从红薯地里斜穿过去，要少走好多路，于是我们就手拉着手从红薯地穿过去。红薯已经拉秧了，还不算太长，走在里面惬意极了。“光棍布谷，你在哪住？”“我住马古。”“你吃的啥饭？”“我喝的糊涂。”“你吃的啥菜？”“黄瓜就醋。”“让我吃点不？”“俺不俺不。”我和堂姐模仿着布谷鸟的叫声，一唱一和。我只顾得高兴，没想到被蒺藜秧子绊倒了，蒺藜扎在手上，疼得扎心。堂姐也一下子被我拽得倒在地上，这一倒不要紧，堂姐手中的花布包袱里的鸡蛋碰破了，蛋清很快渗出花布包袱，滴了出来，阿黄馋得在旁边围着花布包袱转来转去，不停地发出声音来。这下咋办？“要不回去吧。”我说。堂姐只比我大两岁，也算是个孩子，她大概是怕伯母训她，“走吧，姑姑不会吵咱们的。”堂姐说。于是我们就提着那不断滴水的花布包袱走到了姑姑家。姑姑看到我们俩个的样子哈哈地笑了起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接过这连汤带水的鸡蛋，收拾好以后就提上两个大竹篮子带我们去了芦苇丛。芦苇长得比我高很多，密密实实不透风的样子，像一面绿色的墙，氤氲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水鸟在嘎嘎地叫着，我挑选最宽的苇叶采摘着，不一会就摘了很多。姑姑说，等会儿，看看有没有禽蛋。姑姑家的鹅鸭都是散养在芦苇丛里的。我们就钻进芦苇丛找禽蛋，白白的禽蛋在芦苇丛里太显眼了，亮灿灿的，而且要比鸡蛋大很多，每当看到一枚禽蛋卧在绿色芦苇丛里的样子，真是兴奋极了。阿黄总会趁我们不注意时，一口把禽蛋含在嘴里，几下就吃掉了，还偷偷看我们几眼，引得我们哈哈大笑。大概检了十来个就放满了竹篮子。回到家姑姑把禽蛋放在锅里，在水里放上艾叶，点上柴火，一会儿就煮好了，白白的禽蛋染成了草绿色，太诱人了，我们大快朵颐，艾叶那种怡人的清香至今萦绕在唇颊间。从姑姑家回来，母亲就把苇叶给邻居分了分。也让我给哑巴二伯母送去一些。正当我要去送时，哑巴二伯母来了。她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心灵手巧，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她都会剪会绣。她手里拿着绣好的虎头鞋，满脸的笑意，用手比划着，母亲知道那是二伯母给我小弟弟绣的，端午节给孩子绣一双虎头鞋是最吉利的事情，母亲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那双黑布小鞋，但见上面用彩色丝线绣了虎头，好威猛的一个虎头呢，有鼻子有眼有眉毛，还有彩色丝线缝的胡须，真是虎虎生威啊。我们姐弟三个都穿过哑巴二伯母绣的虎头鞋，好像这个村子里没有哪个孩子没穿过她的虎头鞋的，没有哪个孩子没接受过她的祝福的。但是二伯母命不好，后来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只记得有一次她看见我母亲，攥着我母亲的手，只是哭，泪水哗哗的流，呜呜呀呀说不出一句话。想起这一幕就无比酸楚，每每提起，母亲总是叹气，摇头。端午不仅要包粽子，还要插艾叶，喝黄酒，烧蒜头，做香囊，煮艾叶鸡蛋，再就是听母亲讲白蛇和许仙的故事。母亲几乎每年都要讲白蛇在端午节喝了雄黄酒被压在塔下的故事，我们总是听得津津有味，百听不厌。只是对雄黄酒越来越感到恐怖，越来越可怜那个善良的白蛇了，也痛恨那个可恶的法海。端午节有不尽的童趣和快乐，也有无尽的忧伤，过早离世的哑巴二伯母，那个压在塔下的白蛇，好像这些这都和端午节有关，忽然感觉端午节总是和那些不幸的人有关。到上学后又知道端午节是为了纪念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终于知道有一个比水还要澄澈的灵魂，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从此，追随他的灵魂变成了我人生的意义。热爱他的诗词如饥似渴，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屈原的灵魂就如芝兰一样散发着芳香。他满腔热血，忧国怀民。看到残破的家国。他绝不苟活在世上，相信汨罗江是有记忆的，它一定记下了那怀抱巨石的纵身一跃，从此，屈原澄澈的灵魂和水永远相融为一了。余光中曾说：“有水的地方就有人想家，有岸的地方楚歌就四起，你就在歌里、风里、水里。”世界有条汨罗江，弯弯曲曲水流长，流的不是水啊，流的是粽子香，端午佳节赛龙舟，彩旗飘飘映霞光，《离骚》光日月，万古永流芳……（壹点号素年瑾时）齐鲁壹点客户端版权稿件，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本文内容由壹点号作者发布，不代表齐鲁壹点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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