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树的地方,就会有鸟。树是鸟的朋友,鸟也是人的朋友。只要你不去拿弹弓打它,用网捕它,它就可以在林间无忧无虑地歌唱。虽然我们听不懂鸟语,但可以肯定,大多数的鸟叫声都是动听的,带给人愉悦的感受。
小时候,在乡村长大。虽然我不晓得古诗里的黄鹂鸟怎样在柳荫里鸣唱,更没听过安徒生童话中夜莺动听的歌声,但在早春时节,总会听到“布谷、布谷”的啼鸣,那声音清晰脆亮,很有穿透力。中间的停顿,使四周显得出奇的安静,让人顿然感到天地那么空阔,辽远。
而到了初夏,另一种相似的啼叫声就响起来了,也很短促:“光棍着锄!光棍着锄!”那四声一度,不分昼夜地叫声,好像在提醒人们莫要懒惰,快快播谷。
后来我才知道,布谷鸟就是大杜鹃,它的叫声是二声一度:“布谷、布谷”,而四声杜鹃则是“光棍着锄!”这样嘹亮的哨音。
除了布谷鸟,最为人们熟悉的就是喜鹊和乌鸦了。大概鸟的形体越大,叫声也就越响亮。喜鹊喜欢住在人房舍近前的大树上。它不避人,叫声也简单粗犷,总是一成不变的“嘎嘎嘎嘎嘎嘎”!就像一个直性子,高嗓门的邻家大婶。
喜鹊是喜欢热闹的。如今,在我单位门口那一排高大的法桐树上,每天黄昏都会有上百只喜鹊聚集在一起,它们不停地飞跃,嬉闹,鸣叫,嘎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远远听去也非常壮观。
人们对动植物的好恶受文化传统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比如在鸟类中,认为喜鹊预示吉祥,招人喜爱,而乌鸦兆凶,令人嫌恶。
其实,乌鸦虽然不如喜鹊漂亮,且因典故传说和爱吃腐肉的习性而无辜被人避讳,但据科学家研究,乌鸦“位居鸟类智慧排行榜第一位,行为表现出较强智力和社会性活动”。而乌鸦的叫声,也并不像影视特殊场景下渲染得那么可怖。我常常回想起在黛眉山的深谷里听到的乌鸦叫,它的音质和声调是最接近人声的,非常朴实平和,好像在和你对话。
汉语中,形容鸟叫的象声词很丰富。鸽子的“咕咕”声短小,低悄悄的。燕子的呢喃也类似,好像是亲昵的软语。各类雀儿的叽喳啁啾,明快欢悦,却难免有些细碎杂乱,扰人清净。
我比较喜欢的是斑鸠的叫声,“咕咕——登”!和布谷鸟的叫声有点相似。三声一度,两短一长。啼声幽幽浅浅,不会聒噪到你的耳朵,低调而不单调,和婉而不伤感。
杜鹃和斑鸠的叫声,大概你听过就忘不掉,因为它们都有自己特别的节奏,两声一度,四声一度,或三声一度。固定不变,节律稳定。而这个夏天,我居然还听到了一种七声一度的叫声。
我每四天要在单位值一个夜班。说是上班,通常无事,可以安稳地睡一夜。床靠着窗子,窗外是两棵松树和一个葡萄架。夜半,睡得正香时,常被树上的鸟叫声吵醒。长夜寂静,那陌生而婉转的啼鸣就格外清晰。侧耳谛听一会,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到了早上,却怎么也想不起它是怎么叫的,好像那是在梦中听到的。
如此过了一个月,我对这鸟叫声越来越好奇,反倒不介意它凌乱了我的梦境。我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七字一节的复杂语言,感觉那不是欢唱,也不是悲鸣,更像在吟诵一首七绝的诗句,抑扬顿挫,疏密有致。
上一次夜班,我晨起后走出屋子,恰好看到葡萄架上停着一只鸟,体型不大,全身麻灰,只有头顶的羽毛是白色的,我刚想和它打个招呼:“你叫什么名字?”,还没开口,它抢先给我来了一句:“我顶顶饿,实在饿。”
我一听,扑哧笑了。“原来是你啊!”,它瞥我一眼,扑棱棱飞走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根据自己的观察和猜想,去百度上查了图片和鸣叫的音效,果不其然,它是——白头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