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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个短篇小说《布谷,布谷》,署笔名黎弦,发表在《布谷鸟》年第6期。《布谷鸟》为湖北省群艺馆主办的全国公开发行月刊。
书影书影书影“布谷,布谷”(短篇小说节选)
马金章
一
吃过早饭,向青娘洗完锅碗瓢勺,拌好鸡食,走到门口,正想,“咕咕咕”唤鸡来啄,看儿子在院里屋影下筛选白菜籽儿,猛然想到他在为海岛准备礼物。过明天,儿子假满,就要离家了。她再无心喂鸡,就势倚在门框上,眼睛直愣愣地端详着儿子,心头却似向青手中的筛子——晃荡晃荡的:这孩子,卧蚕眉儿,隆鼻梁儿,四方的脸膛大耳轮儿,长得和他爹年轻时一模一样。他爹这么大,我就进向家当了十一年媳妇啦。要不是那死鬼颠南跑北的,怕会给青儿领出仨哥俩姐来。可青儿,眼下,连个媳妇的影子还没呢。想到这里,向青娘心头沉甸甸的。她迈动小脚,悄没声地坐在儿子斜对面的蒲墩上。
“青儿,你不能给部队发个电报?续上两天假,再……”
“娘,部队……”
“你要说部队纪律长,纪律短是不是?这我懂。娘也不给你施绊腿儿。四九年,你爹随大军南下,路过家门……”
“娘……”
“甭叫娘,不稀罕。我要的是儿媳。你不小了,属羊的,都过杠五岁了。”向青娘把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翻转来,伸直五个手指,在向青面前一划拉,然后抬起,将它们插进银白色的头发。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娶不上儿媳,这能怪儿吗?怨爹娘没造化呀。腊八粥稀粘不住神灵的嘴,门楼头矮迈不进高眼妮子的腿。要还有他爹,在当今八仙过海的时辰,别人家能蟠桃压枝,自家也能宝葫芦挂顶。要是这样,前乡那妮儿,还舍得锅底抽火……但他爹,一个白菜籽大的大队支书,在那折枝打果的年月,竟被胳膊带着红箍儿的打发走了……向青娘一阵难过,她忙撩衣襟,揉了揉眼角。
向青揣摩着,娘怕又是想起伤心事,他将白菜籽装进塑料袋,说:“娘,您担心我娶不上媳妇是不是?我想当光棍,恐怕月老还不让呢!娘放心,将来,我保险给您寻一个知礼懂事模样俊的好儿媳。”
娘“扑哧”一声笑了:“笨小儿,别瞎吹,今儿个你能采住莲,抓住藕,明儿个就放你离巢高飞,娘决不遮拦。”说完,站起身,“咕咕咕”唤起鸡来。
“布谷、布谷。”一只布谷鸟儿叫着,在院子顶上盘了两圈后,滑落在大门口杏树的高棚枝头。听到这叫声,向青猛然想起孩提时娘教给他的一句小曲词儿:“月儿圆,花儿好,娘是儿女婚事的布谷鸟。”娘咋能不为儿子的婚事操心劳神呢。新婚姻法施行后,村中那些比自己低一茬的小子们,个个都“嗖嗖”跨过耕耘布谷的季节,跃进到收获的金秋了。其实,身青可不是那种没人过问的窝囊废。前二年,他家的门槛不知有多少媒人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