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

把写诗当成一种美差

发布时间:2023/2/21 22: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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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兰州日报

在《据守》和《写下》出版之后,陆续有一些读者和好友与我探讨,在当下这个时代为何还能坚守诗歌,我想了想,或许我把写诗当成了一种美差。

思想的怀旧与生活方式的变化无关

在《据守》和《写下》出版之后,很多读者注意到我写作的素材多是农村的生活和体验。问我:你在城市生活时间远比农村长,为什么很少见你的作品写城市?确实如此。但为什么会这样,我也说不清楚。仔细想想,我的根在农村,偶尔回到农村,哪怕只是细微变化都能触动我某根敏感的神经,颤动着诗的意念。我觉得这么多年了,我依旧没融合到城市中。尽管我学会了电脑,学会了开车,但我本质上是一个保守的人,一个守旧的人。而有人对此评价相反,称我是一个愿意尝试并易于接受新生事物的人。或许思想的怀旧与生活方式的变化无关,或者说并无多大关联。

我写作的素材就是来自农村,来自青少年时期在这里生活和学习的深刻经验,涉及到城市和工作的作品多是职务作品。我知道,自己写作矿源在农村,在亲情和乡情中。我写的小说都是农村题材,我的散文和诗歌作品中,这个倾向也很明显。在《写下》自序中,我有过这样的表述:我的诗歌算是地域性写作。骆驼、鹰、胡杨、草原、驿站、寺……这些很西部的符号在我的诗中反复出现,围绕这些地域性意象的亲情、乡愁和生命意义的思考,都是我写作的矿源。或许有人会认为狭隘了,我并不后悔,且不思悔改。我寄予它们生命和存在的意义。

关于诗歌创作的灵感与积淀

无论作品好坏,将一首诗写出来,肯定需要灵感,这点毋庸置疑。

回过头来看,一首诗写出后,一定关系到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思所想这部分,就会与自己生活里的个体体验相关。这一部分,我认为就是背景和积淀。就是个人储备的知识库。

“一堆黄土,让远处的祁连山/矮下去//一只乌鸦,让寂寥的冰草地/多一点动静//一阵野风,让我眼眶中的/冰雪融化//每鞠一次躬,那堆黄土/就长高一次//回望时,太阳为那座坟堆/穿了件黑色斗篷”(《正月初一所见》)

春节,我到钱寨村给母亲烧纸。小堵麻河滩原来耕种,因为浇不上水,撂荒经年,一片荒寂。在烧完纸给母亲的坟鞠躬时,突然,一个念头闪出来:每鞠一次躬,那堆黄土就长高一次。这个念头,应该就是灵感。找到了诗眼,前面的铺陈似乎也一蹴而就。这首诗,应该就是一幅素描。烧完纸后,我内心默念这些诗句时,真的被自己感动了。

想写出有自己体味的诗歌,只能用自己真切的个体感受,不用众人所共同感受的。

多写熟悉事情和事物,这样也许会是一个捷径。再加上合理的想象才会成全一首好诗。就像演员饰演一个角色,必须亲自体验生活一样。社会生活经历是我们的仓库,但需要独一无二的材料。不思考,灵感就少,这是一定的。不唯一,就流俗,这也是一定的。作品的根,在每个人的心里、灵魂里。

细节是一首诗成功的秘籍

我认为细节是避免作品流俗、假大空的一个好办法。每个人自己仓库储备的知识和感受不一样,那么观察的角度和细节也自然不一样。

诗歌这种载体不适合全景式的呈现,“高大全”的东西不是诗歌所能表达的,所以诗歌只能是一个切面,一个点或一个核。而这个核必须用细节来代替完成。

细节也是一首诗必备的关键部件,可以有一个或多个。细节不可用共同的感受的词句代替,不可以马虎过去。要有别于别人,调换角度是一个办法,独特的细节更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关键。细节是区别作品表面化的重要法宝。细节几乎在每首好诗中都能找到,相信大家都有体味。

好的意象会避免流俗

意象是诗歌中不可或缺的关键,如何选好与之相关的意象,是一首诗“借物说事”,替你说话的最好办法,比你直接说出来要巧妙。直接说就显得浅白,就缺少诗意。所以意象在诗中不可或缺、不可代替。

很多诗歌因为缺少意象,导致平庸流俗。意象可以是整体,也可以是独立的个体。可以一个,也可以多个。分析一首好的诗歌,其中明喻、暗喻、隐喻等,一定会有。也许不是都有,但肯定会有一个或几个。

意象是诗歌的特殊功用,形象、贴切的意象可以替你说出很多不能直接说的意思,同时给读者启发,也拓展了诗歌的张力。我曾把大桥喻作熨斗,去熨水面的波纹,自以为就是较好的意象。

需要注意的是,诗人们都太爱用一些司空见惯的事物来做意象,我也曾想在自己的写作实践中,有所改变,可以不用它,但后来发现我里面其实也用了不少。在《写下》自序中我这样写到:风、鸟、树、云、雨、雪这些意象被诗歌反复地调用。我也经常遣用它,没办法,谁叫它们是永恒的。

诗歌的语言迥异于其他体裁

诗歌的语言不仅要精粹,且还常常要变形。这一点是我在读和写的过程中逐渐悟出来的。

临夏唐汪是有名的杏产品基地,每年春天杏花开了会吸引很多游客,有年春天我们也去了。坐在农家的院落里,聊天说地,很是惬意,写了一首诗:《在唐汪》,诗不算很好,最后的一节是这样的:“在唐汪农家的下午/一只布谷鸟反复纠正我们的发音/姑姑——等;姑姑——等”不说我们学布谷鸟的叫声,而是说“布谷鸟反复纠正我们的发音”,语言变形了,诗味反而出来了。

从创作的角度讲,诗歌的意象世界是诗人通过语言建构起来的。写诗不能不讲究语言。为了更好地创造诗的意象、表现情感经验,诗的语言在无形中形成了一种与日常语言有所背离的特点,它常常有意识打破语言的规范,追求新奇的陌生化与象征化的美学效果。

显然,后天习得极强的驾驭语言的能力需要很长时间的磨练,但语言是可以通过学习把握并能准确应用的,但要隐喻的好,那就不一定了。所以,我们需要终身学习,哪怕只是一点一滴的进步。

关于诗歌的懂与不懂

个人觉得,我的诗还是比较好懂的。我写作的风格,介于特别直白和特别晦涩之间。

坚持你自己认为是对的写作,不要怕或不要在意别人能否读懂。诗歌本身就不是人人都能读懂的。你做一件事,别人不理解时,你就不做了吗?你写的诗歌,真正能感同身受的没有几个人,能让他人有所触动就行。没有触动也没关系,诗歌只是自己唱给自己的歌。当然,尽量要让别人读懂,不故弄玄虚。

懂或者不懂,也不能成为判断诗歌好坏的标准。只要是感动人的、发自内心的,就是好诗。

好的诗歌大部是反复修改与打磨出来的

肯定有好诗人的好作品是一遍成的,无需打磨或几乎改动不大。但我不是这类优秀的诗人,因为天资不足也勤奋不够,所以我写的诗歌几乎没有自己满意的,包括那些发表过的,每次细读都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我写完一首诗,多半放一段时间。兴致好时,放在电脑上,细细端详,反复读、反复想(冥想),然后有灵感了,就反复修改,有时修改的面目皆非。改不了的,就继续放在那,有功夫再改,没工夫就放着。

如果作品是一个哭泣的孩子、悲伤的孩子、委屈的孩子。恸哭时的孩子不会打动我们,只有隐忍地憋着不哭出来,憋不住时全身不停的抖动,才会让我们震撼。诗,同理。

创作也是一门手艺

诗歌创作是需要手艺的(技术),也需要一点敏感的天赋。

大凡承认是一门手艺,基本都是可以学习的。

我读诗不怎么挑,相对来说喜欢刘年、张二棍、龚学敏、胡弦、阿信、高鹏程、张子选、海子等许多优秀诗人的作品。外国的优秀诗歌也应该多读,但我读的的确比较少,这不能不说是我的缺憾。

年,我去青海湖,晚上住到青海湖黑马河乡。一宿大雨,本来想第二天有个好天气,最好有匹黑马在青海湖边吃草,但是大雨让我很失望。我住的酒店后边有一条河,叫黑马河,镇也是因此得名。看到河流,我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意象“果然,有条叫黑马河的河流/在草地上/一边吃草,一边奔走”把本就有动感的黑马河,喻成一匹黑马,且“一边吃草,一边奔走”。个人觉得诗一下活了。

肯动脑筋的人都有思想,不肯动脑筋的人只能随大流,手艺是一位诗人成熟的标志。

有目的地写作多数可以成为成品,无意中的写作可能就是精品。

成品和精品之间,需要跨越灵性。灵性是诗思想的火花和心灵的理解力。所谓有意者未竟,无意者天成。整体的素养提升后,就会自然的合二为一。尽管还会有侧重,但整体上会浑然一体。

写作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诗歌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当书籍按斤论两售卖时,我们如何坚守?

我相信,这类问题困惑着我们每一个写作者。写作为什么?为了名?为了利?好像都有点,又不完全都是。在《写下》自序第17句中,我这样写道:“诗人,一架悲怆的钢琴……我承认,我被这句话击中了。”这句话,不仅说诗人创作的状态,也说诗人生活的状态。

写作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我觉得更多的应该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靠写作和稿费,一般人难以养活自己。我在《写下》自序第二句中这样写道:朋友调侃,写诗就是画钱。几天不见,见面就问我又画了多少。清风几斤,明月几两,还真不好称。

把写诗当成是一种美差,快乐地写,愉快地写。套用一句俗话: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或许,这样就只剩下写作过程的愉悦了。

冥冥之中,好诗一定是一朵扎根淤泥之中的莲花。是灵性和理想的浑然天成。我相信,只要扎根生活的沃土,我们都会写出好诗来!

在生活里,每一个人都是诗人。认真地记录下来,让我们诗意的生活。

(肖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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