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

夏至声色荟萃,滋味悠长

发布时间:2023/11/12 17: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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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小灰鼠

院子里,最后一片汤勺似的花瓣从那株高大的广玉兰树上飘落下来了。

“昼晷已云极,宵漏自此长。”当花瓣落下时,夏至翩然而来,北半球最长的白天引领季节走进梅雨和暑热融汇的盛夏,迎来“声”“色”荟萃、滋味悠长的美好时节。

夏天里纷繁的声响,都是人间美妙的吟唱。正如简媜所言:“夏乃声音的季节,有雨打,有雷响、蛙声、鸟鸣及蝉唱。”

清晨,远远的山那边传来斑鸠“咕咕咕——咕咕咕——”的浑厚叫声和布谷鸟“布谷布谷——”的脆亮叫声,屋外浓密的树丛里,许多的鸟儿丝滑般吐露出无数的长句短句,极致婉约的长句恰似舞台上悠扬的歌声,简洁明快的短句则如晨会上热烈的讨论。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阳光灿烂的午后,天色忽然昏暗,天空刚刚滚过隆隆雷声,阵雨随即爽快洒落。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密集的“沙沙沙”,落在地面上,如“噼里啪啦”慌乱的脚步,掉在屋顶上,“嗒嗒嗒”急促地响个不停。

雨水激弹,升腾起细密的轻烟,天地间便笼罩在一片茫茫的雨雾里。

眼下应该是梅雨季节了。雨水连绵,万物濡润,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心情似乎也是湿漉漉的了。

当贺铸写下“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时候,心中郁积的一定是满腔如梅雨一般无边无际的愁绪。然若除却闲情几许,如此朦胧唯美的意境,直叫人心向往之,确确沉醉不知归路。

第八届上海荷花睡莲展夏季夏至时节古猗园雨中观赏睡莲

傍晚,忽闻蝉鸣。茂密的树梢蓦然涌出一阵穿云裂石的声响,许多的蝉放声高唱,声如裂帛,像经过精心排练的乐队,倾心演绎一支雄劲豪迈的进行曲。许久后,倏地一齐止住。而后响起时,却似琴弦凝滞,深沉低徊,仿佛沧桑的老人疲惫述说着一个忧伤的故事。

这是与生俱来遗传的基因密码,还是以人类未知的方式精确传导了弹奏的讯号呢?

自惊蛰夜始,屋后池塘里响起第一声蛙鸣。度过漫长冬季的老蛙们,在这一方温暖安静的水域里如期觅到了各自的伴侣,从容孵育了无数的后代。随着幼蛙成长,蛙鸣之势渐盛。

夜幕降临,蛙声如鼓。只要一蛙带头起音,满塘蛙便纷纷亮嗓。这一群天生的歌者不需指挥也无需歌谱,时而合唱,时而独唱,迫不及待的蛙鸣如同被风掀起的波浪,快速向四面八方激荡开去,将声波能够抵达的空间覆裹在一片汹涌如潮的蛙声里。

躲藏在草丛里的鸣虫像刚刚学习表演的孩子,带着一种自顾无暇而不及其余的天真烂漫,摆弄出轻微的清脆的含糊的清越的声响,各成其调,各具其韵,别有一番意趣。音量充足且易于辨识的是一长串接一长串的“瞿瞿瞿”和“吱吱吱”,好比那个急于想得到大人表扬的孩子,用力奏响了手中的乐器。

从前只觉蝉鸣蛙叫聒噪难闻,如今却是百听不厌的妙音。希望我们的生活环境不会像《寂静的春天》里的小镇一样“到处都是一片寂静”,仍是恬静美好的乡村田园,让一直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尽享惬意与安宁,让久居喧嚣城市的游子还有一个随时可以回得去的记忆里的故乡。

夏至时节,大地荡漾着无垠的深绿。深绿之中,夏花绚烂,色彩斑斓。

木架上爬满了壮硕的凌霄花藤蔓,稠密的叶子仿若一幅生动的织锦,一朵朵橘黄的凌霄花缀于其上,强烈的色彩冲击着视线,野蛮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雨润了,风吹过,叶摇曳,花顾盼,或含苞,或半开,或盛放,水佩风裳,香远益清,自然让人想起“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的清丽景象。于赏荷人而言,置身于此情此景,真是一场无比浪漫的“艳遇”。

《浮生六记》里写道:“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寻常的日子盈溢着“此意别人应未觉,不胜情绪两风流”的诗情画意,这是真正的生活家才懂得的雅人深致。每每念及,但觉心神摇晃不止。

四野苍苍,稻绿冉冉。阳光热情催促,水稻欣然抽穗。乳白细碎的稻花缠绕着柔长的稻穗,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粼粼的光芒,散发着好闻的清香。脉脉稻香凝结了沉甸甸的希冀,人们在炎热的季节里窥见丰收的模样。

自然想起“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很久以前的夜里,有一个人匆匆行走在异乡的黄沙道上,闻着稻香,听着蛙鸣,眼看丰收在望,默默为辛苦的农人们喜慰。

读到“风吹半夏”时,似乎想象里应该出现阳光、海滩、赤脚以及穿白裙子的女孩。而我记起了一种叫做半夏的植物,绿叶悠悠,迎风婆娑。

从前夏至时,我会去老家对面山坡下挖半夏,晒干后卖给中药铺换取一点零花钱。找到半夏特有的“三叶草”挖下去,从土坷垃里寻出一粒粒小而圆的半夏。我那时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尽管清楚半夏“温燥、有毒”,终于没能忍住咬了一点嚼碎,舌唇随之发麻,继而刺痛,再漫至咽喉。从那以后再未尝吃过生半夏,而清晰的记忆蔓延至今。

周晓枫形容夏天是阿里巴巴大门敞开的宝库——“纷繁而至,那些秘藏炫人眼目。”蔬菜踊跃上市,瓜果轮番登场。青翠的蕹菜苋菜韭菜,肥嫩的丝瓜南瓜黄瓜,葱绿的豆角,深紫的茄子,淡黄的香瓜,麦黄的李子,暗红的杨梅,浅红的蜜桃……

人们观花品菜,尝瓜啖果,大饱了眼福也大饱了口福,在浓浓的烟火气里,有滋有味地咀嚼着一个个平淡而饱满的日子。

“我爱一切的日子。”夏天已然过半,时光继续前行,愿你我热爱生活,努力生活,不辜负往后余生里的每一个日出和每一个日落。

作者:qq小灰鼠,一个喜欢文字的上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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