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布谷鸟 >> 布谷鸟的天敌 >> 一条小路,可以到达远方,可以回到故乡
淡花流水
01回到故乡
岁月穿梭得如此之快,它的脚步已经踏过千山万水;可是记忆之中故乡的情景还是那样亲切、真实。我不再是那遍山四野跑的村娃了,却背着行囊在外漂泊多年。回故乡却成了那踏不进的山水。每一次回去望见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特别珍惜,都特别想把这山水草木刻进心里。漫步在那熟悉的小道上,犹如寻找那记忆中的微小印记,一条小路就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故乡的小路不管多少年后,总是我最熟悉的道路。可是日子忙了,人也懒散了,回来一次总是那样的匆匆匆忙忙、懒懒散散。走一次乡间小道好像成了最大的奢望。这一年夏天,自己悄悄地回家。我那少年时热闹的小山村,几乎变成一个荒芜的村落,还好那群土生土长的老人们还坚守着这片热土,对他们来说即是坚守又是落叶归根。人老了总是记起曾经的人,曾经的山,曾经的小路。我亲爱的奶奶也是其中的一个,快八十岁的人了,白发苍苍、皱纹满面、但身体还硬朗。她的一生也离开不了这座小山村了,天生晕车成了束缚她的最大困境,所以她一生不曾跨出我们这个县城。外面的大千世界都只能听她的儿孙们讲解。她常对我们说:“人啊还是只有眼前的这块土地最让人眷恋!”所以奶奶就成了我们最牵挂的人;不管我们走到那里,父辈常念着的一句话是:“我想回去看一下妈”;而我们一辈常念叨的是:“我想回去看一下奶奶”。对于奶奶谁回来都非常高兴,如:她瞭望的那条小路只要有往回走的身影都让奶奶高兴。我到家时,太阳偏西,余热未散。与奶奶聊起家常,伴着那夕阳余晖和乡间小鸟的欢歌飞舞,这就是最美好的时光。奶奶膝下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成家立业,浩浩荡荡几十口人,但能常常陪在她身边也只有我的小堂弟妹们。而我们这几家已经多年漂泊在无人值守,留下那几幢冷清的小楼房独自守候。奶奶住在小叔家,所以每一个回来的都是到小叔家报到,看望奶奶也是我们的首要礼节,还有就是去自已那常年封锁的家看看,所以告诉了奶奶要了家里的钥匙。傍晚的夏天热气腾腾,四季繁重变化。夏季是最热闹的,田间蛙声一遍,空中飞虫飞鸟集结,甚至静下心来都能听见那些路边杂草生长的声响。回家要穿过一遍遮天蔽日的毛竹林,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贯穿其中,步入这林间小路,一股幽凉扫过肌肤,扫走所有烦躁。眼前似乎闪现起儿时的身影,一群小孩嬉闹其间,仔细查找还能在路边发现当年玩耍后放在那里的碎石和断枝;或是看见竹子身上斑驳的字迹。所有的一切恍如眼前。一群可怕的林中小飞虫窜过来,一下就让我清醒了,不知道它们更替了多少代后还是这样让人讨厌,而且也离开它们的领地、它们的故土。而我好像成了这里的入侵者。家门前的那条小路全部被杂草掩盖,这些小草是多么欢快,终于如愿横踏了这条小路,而且还在这路中央自由生长。要是在前些年这就是它们一生的奢望;路就是横在它们之间无法跨越沟壑。如今这却成了它们狂野的广场。我只能扒开一条缝隙,寻找小路原来的模样。终于来到院坝,没想到这石灰筑成晒坝也无法抗拒这杂草的疯狂,只要有一丝缝隙,它们就狂暴地侵占,惹不起的小草。两扇木门经过风雨后霉菌已经爬满;用钥匙捅开那把锈蚀斑斑的锁,推开门尘土飞扬,宛如隔世穿行。窗户上结满蜘蛛网,一只大蜘蛛仓皇追窜。家具上铺满厚重的灰尘。没人住的家,就有让人无法想象的荒野。一棵小草都能踏过小路,一只蜘蛛都能在这里张网成家,一只老鼠都可以在你面前闲游信步。眼前情景才是我睹物思人足够伤感的由来。闭好房门,望着四野荒草骤长如愿,想到了:“奶奶岁数年长了,再也无法与这些杂草抗争,不然她不会让这些荒野占据儿孙的家。”夕阳快落山了,红了西边的天空,染红西边的山头,儿时总认为太阳就藏在那个山头里,后来去追过之后才明白,原来山外有山,但是总认为是另一个山头把这火焰圆饼收进去。我突然想起多少儿时的快乐,想起那条通往山顶的小路,今天还想做一回追日的少年。02追日晚霞
路没有了,被杂草掩盖了,鲁迅说过:“世上本无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而今变成了,本来是有路,没人走了也就荒废。还好不管它荒废多少年,踏上它依然可以到达远方,我扒开杂草,寻着旧时小路一直向前,上山的路是一条“之”字形的羊肠小道,但是每一个转点都有着不同故事。第一个转点排排长着一片桑树,忆起那些酸酸甜甜的桑果来,青的、红的、黑的。黑的是最甜,而且甜得冒汁,汁里透着红,只要是谁摘吃了桑果,那是无法掩盖,因为它的汁总是牢牢地粘在你的手上和嘴上。当年的那群满山跑的小孩们多少次因摘吃这些桑果撕破了自己的衣裤,炫耀自己采摘的成果;或是满脸沾上桑果汁变成大花脸被父母嫌弃追着遍山跑,现在都安静了。彼此相见却变得陌生,终于明白岁月会走,孩童会老;故乡会随季节变化;走得越远越是思乡。顺着小路向上,寻着昔日的足迹就来到了第二个拐拆点,挡路的正是路边的芦苇丛,它的叶子就像钢锯一样,稍有不慎就会被它划伤,此刻都能感觉到划过肌肤时传来的一阵刺痛。那随风飘着芦苇花,依然是我们少年时争相采摘的。成熟花絮就像棉花一样洁白柔软,干透的花絮可以像蒲公英花朵一样只要轻轻一吹就随风飞舞起来,带跟我们那时的欢歌笑语。这些纷飞的花絮其实是新的希望和生命。眼前这一遍芦苇地,叶子繁荣锋利,花朵无忧无虑地在这晚霞中高昂盛开,再也不用担心那群孩子们的滋扰。再向前,是一个小山坡,但并不陡峭,土制的台阶依然有形有样,似乎我又见到了,当年的乡亲们从这里路过时那忙碌身影,或是彼此谦让时斗嘴欢歌笑语,或是路见不平,放下肩上锄头开始整理时勤劳身影。来来往往的人们啊,改变了田野的色彩,从年初的淡绿到春天深绿,从夏天的金黄到秋天的五彩缤纷;从播种下的种子到丰收时的幸福,从荒凉的田野到春暖花开。哪一次的改变不是从这条小路开始。上了山坡这里有几颗泡桐树,翠绿的大树叶把这里挡得清凉惬意,所以这里也曾是我们的小天地。在这里爬过树,荡过秋千;或是躺在自制的网床上,透过那些被虫子啃缺的树叶望见一小块残缺的蓝色天空,冥想美好人生的孩童们,如今都散了。别过那片树林,就别过童年。向前路变得平坦,左边是金黄的麦田,右边是一个不高的悬崖,小路尽头有几座墓地,隐藏于杂草丛中,埋在这里的几位都是村上老人了,他们告别这个世界,但他们似乎不曾离开,只是灵魂摒弃那个不在灵活的身躯,留下那个无用躯体守望。我惊起了路边的一些蚂蚱、蜻蜓和鸟类。我这入侵者惊着了这片土地。我脱掉了脚上鞋,光脚踏上还好余热的土地,脚板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我明白这双穿贯鞋子的脚老茧已经脱落了,洗掉故乡尘土的脚,是不是忘记了小路崎岖和凹凸不平。突然明白这双脚不管踏过多少山水,只要赤着脚走上这条小路就明白这一弯山水的亲切。我提着那双鞋子,向着山顶走,余晖拉长了我的身影,奇奇怪怪地印在麦田上。我又追上了那轮还有余光的大火球,它远远地挂在另一个山顶上。故乡的山并不高,高顶也很平坦,我行走在这条小道上,穿行于这麦田中,晚风吹来,麦浪翻飞。这满山快要成熟的小麦,就像一条无边的金色毯子展向天边,好一个要丰收的季节。小路又要繁忙起来了。我穿过的麦地顺路下山,回望故乡的山丘,几重高低起伏延向远方,延展到我无法望见的地方。太阳又一次藏进山里却染红了一朵云,一弯新月淡淡地印在空中,真像一只小船行于蓝色的海洋里,它是否正在驶向一个温暖的港湾。星儿亮了,鸟儿累了,山村静了,薄雾升起,露珠撒了,夜幕开始,陶醉田野,我也累了。故乡的小路啊!弯弯曲曲地穿行在山间田野,就像一条条银白色的纽带飘向远方,一头系着故乡,另一头系着地远方的亲人,季节冷暖轮换,只有故乡的小路依旧在静静地等待,等待那些熟悉的身影归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清脆起伏荡漾起来,好像一个世界被它叫熟。这个声音是否能传向远方,是否能传去一个季节成熟的音符。我又记起了父亲的话:“家里庄稼还没收呢!”他们那一代都是从苦难中走过来,是故乡那片土地才让他们活下来的,有了土地才有了希望,所以我们不能荒废热土,不能辜负季节。我提着那双沉重的皮鞋,踏着余热未退的小路,所有的不适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明白只有路才能到达远方,也只有路才能引你回到故乡。奶奶那一声呼我回去吃饭的乡音依然亲切响亮。#发现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