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泰州市刁铺镇镇郊的农村,离开家乡来到城市已经60多年,听惯了城市的喧闹,但更加怀念儿时老家的乡音。那是丰富而多彩,淳朴而天然的天籁之音。
一天之中,乡音变化无穷。拂晓前一唱雄鸡天下白,全村的公鸡都不甘落后,争相报晓。旭日刚刚爬上地面,竹林里叽叽喳喳百鸟朝凤,傍晚晚霞里飞鸟归林,另一样的百鸟争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厌其烦地上演着这乡村交响乐。我喜欢喜鹊喳喳叫,“喜鹊叫,客人到”,我也喜欢刚下了蛋的母鸡咯咯嗒的啼声,赶忙去捡起那热乎乎的柴鸡蛋,现在梦中都想起那可口的自家喂养的鸡蛋。
乡音随季节变化而变化。
我最喜欢莺歌燕舞、鸟语花香的春天,布谷鸟不停地“布谷,布谷!”小蝌蚪脱了尾巴长大了,满塘的蛙声阵阵。夏日,龙王庙里那两棵高大的古银杏树上,远道而来的鸬鹚、鹭鸶在这里生儿育女,欢快地叽叽咕咕。最讨厌的蚊子,每到傍晚,蚊子多得吓人,它们振翅发出的声音,印证了“聚蚊成雷”的成语,蚊子还害得我染上了疟疾。不仅有聚蚊成雷,还有雷阵雨时的电闪雷鸣,也怪吓人。我喜欢秋天,居高的秋蝉流响出清脆的蝉鸣声传播至很远很远,此起彼伏,纵情地欢歌。夜间蛐蛐、蝈蝈等众多叫不出名字的秋虫,在闪闪的萤火虫萤火照耀下,奏响的小夜曲、田园交响实在令人陶醉。冬天来了,动物少了,只有那不知疲倦的家雀叽叽喳喳地忙着觅食,聆听着刺骨北风的呼叫,屋檐下冰激凌滴水的叮咚。难以忘记的教室里同学们冻脚跺地的声音和长满冻疮的手搓揉的声音,这就是大自然冬天的的变奏曲。
方言也是大自然的天籁,家住泰州与泰兴的交界处,相邻十几公里,乡音却各具特点,俚语也不相通,但大家都喜爱扬剧,俗称扬州小开口。关帝庙的戏台上,解放初期常有扬剧团演出“孟丽君”“狸猫换太子”等连本戏,乡亲们大多数都能哼上几句。流行在我们家乡的民歌有许多,最耳熟能详的是“杨柳青”和“拔根芦柴花”,曲调娓娓动听,歌词情意绵绵,“杨柳叶子青儿呐,七打七啊松儿呢”“叫呀我这么里呀来,我呀就的来了,拔根的芦柴花花,清香那个玫瑰玉兰花儿开。蝴蝶那个恋花啊牵姐那个看呀,鸳鸯那个戏水要郎猜。小小的郎儿来哎,月下芙蓉牡丹花儿开。”……缠绵的乡音至今还萦绕于我的心头。年举行全国民间音乐舞蹈比赛,舞蹈《担鲜藕》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眼球,勾起了我的浓浓乡情。一位农家少女挑了两筐鲜藕高高兴兴去赶集,两筐鲜藕由另两位演员身套藕形筒裙扮演,该舞蹈以独具匠心的设计,充满泥土气息的乡情,协调而优美的表演赢得了观众,一举获得一等奖。更使我感动的是,“拔根芦柴花”这首优美的故乡民歌也随着它传遍了中国。
当然天籁之音并不全是悦耳的动听的。半夜里我最怕狗叫,尤其是全村的大狗小狗一齐叫,不是鬼子进村了,就是国民党抓人了,也许是发现小偷了,令人心惊。还有那黄鼠狼偷鸡时,鸡仔们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令人胆寒,更有母猫发情时那恐怖的叫声更是令人憎恨。这就是多彩的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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