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

怀念镰刀上的麦收

发布时间:2023/3/28 23:27:41   

又是一年麦收的季节,田野里传来一种熟悉的焦土气息,混合着香甜的麦香,这是夏季特有的收获的味道。

布谷鸟的叫声从历史深处嘹亮地响起,穿越了千年万年,照例在这个夏天如约响起。不知道历经万古时光的打磨之后,咕咕、咕咕的旋律和节奏,可曾有沧海桑田一般的巨变?

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时间煮雨,哪怕岁月更替,布谷鸟背负的使命,永远未变——热烈召唤“阿公阿婆,割麦插禾”。

一样的咕咕之声,一样的金色麦浪,但麦收的方式,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农人再也无需“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躬身割麦,挥汗如雨。他们只需准备好鱼皮袋子,悠闲地等待在田间地头,自有联合收割机将剥净的麦粒倒入囊中。如果愿意,他们甚至无需将湿麦运回家晒干,直接在田间地头出售即可。

先进的农业机械,将农民从沿袭了千百年的沉重劳役中,彻底地解放出来,给农业插上了轻盈的翅膀。麦收,由此变得轻松快捷,大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意潇洒。

但快捷,常常与诗意悖逆;轻松,往往与深刻无缘。当农业搭载上现代科技的快车之后,农耕文明便渐行渐远,日益式微。

现代农村再也无法维系我们从古典诗词里传承下来的田园情结。曾经在唐诗里肆意疯长的“离离原上草”,被农人用除草剂杀死得干干净净。曾经在宋词里摇曳生姿的“一点炊烟”,也早已随着禁燃令,而荡然无存。

机器替代了蓄力;牛,不再是农人的朋友和助手,它们只是餐桌上的一道美味,被批量化地饲养在不见天日的养殖场。在广袤的原野上,机器的轰鸣,取代了淳朴的牛哞。总之,古老的农村已经失去了它最初的浪漫和温情,丢失了田园的诗意和灵性。

突然之间,非常怀念往昔那个亘古不变的割麦姿势。腰弯成九十度,奉献出对大地的虔诚和感恩;表达着对丰收的珍重和礼敬。农人挥舞银镰的弧线,感动了一抱抱的麦穗;在滚烫汗水的浸泡下,麦子驯顺地排列成农人一年的幸福。

然后,通过古铜色的肩背,搭建起麦子返回故乡的必经之路。一方殷实的粮仓,是麦子温暖的故乡,也是农人的希望和幸福,是维系生计的柴米油盐,是一家老小的衣服鞋袜,是生长力气的源泉,是汲取知识的资本。

千百年来,人类躬身割麦的简单姿势,成为农耕生活最神圣的图腾。无数次地俯身挥镰,既是对大地平平仄仄的问候,也是对收获诚惶诚恐地礼敬。艰辛的汗水,凝结为丰收的甜蜜;繁重的劳作,升华为深度的欢乐。

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只有汗水洗礼过的收获,才能转化为丰收的甜蜜。怀念镰刀上的麦收,致敬大地上一切勤勤恳恳的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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