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南山雨,西溪不可渡。
溪边布谷儿,劝我脱破裤。
不辞脱裤溪水寒,水中照见催租瘢。
开宗明义,标题里的的“谁”,就是布谷鸟。
苏轼叙言有说,梅圣俞尝作《四禽言》。余谪黄州,寓居定惠院。绕舍皆茂林修竹,荒池蒲苇。春夏之交,鸣鸟百族,土人多以其声之似者名之,遂用圣俞体作《五禽言》。
(图片由文心一言生成)
“土人谓布谷为脱却破裤”,也即,在黄州人听来,布谷鸟的叫声,是脱却破裤。
鸟还是那种鸟,在全国各地的人听来,却有不同的谐音,在我们这,布谷鸟的鸣叫被解读为“雇工摘茶”,盖因此时茶树嫩芽,正是当采之季。
或许可以这样推测,鸟儿的叫声,正是人心物候的反映。由是也可推知,当时的黄州,确为偏僻贫穷之所。
此在最后一句亦有明证。
催租瘢者,“农民被逼租时受到拷打,身上留下的伤瘢”也。
几十年后,宋朝偏居江南,范成大诗中犹有“两钟致一斛,未免催租瘢”之句。
人们常言宋朝经济发达,文化兴盛,但从心有民生的诗人们笔下,我们可以晓得,所谓发达,乃指整体而言,乃指城市而言,具体到一个群体,比如农民身上,他们大概并未从中得到多少利益。是他们的辛苦,撑起了大宋的那片天,但,他们的功劳,并未获得多少明面上的承认;他们也没享受多少所谓发达带来的好处。
与他们可以相比的是苏轼。
虽说他经常哭穷,向朋友们写信我的钱不够用,但实际上,按当地物价规划,他带去的钱也还可以用到一年之久——何况,他家人口还不少——而且,他躬耕于东坡,但他所收获的米麦,应该并不需要交税。
毕竟,他虽然被贬官,甚至是个被编管的犯官,但他,仍是官。
写到此处,我突想起,听着“脱却破裤”自给自足的苏轼,是不是可算脱下了长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