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叫得很繁

作者：马野

诵读：张莹

作者简介

马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南方周末》《诗刊》《星星诗刊》《读书》《散文》《飞天》等报刊发表诗、散文、小说等多种题材的作品，两篇作品被《新华文摘》转载，一篇入选高职大专《语文》教材，出版个人文学作品集《独屋里的灯》。

生活在城市里，而且是闹市区，每天还能听到鸟的叫声，很繁很繁的叫声，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单位的院子以前很大，曾经被称为大院，这些年已经被蚕食得没有多大了。院子里有一个颇大的园子，说大，也不算很大，三五分钟就可以走一圈，但在密如森林的楼群中已经算得上大了，大得难能可贵。

院子被两道绿篱和一座质朴灰暗的小楼以及曾经作为车库的平房分割成几块，长着花草树木的三块就是院子里的园子了。

这个院子在这座小城也算得上古老了，承载着许多民间记忆与历史风云。园子经过几代人经营，颇有一些蓊郁的气象。周遭一圈高大的雪松把园子包得严严实实，像是赳赳挺立的哨兵，与外面喧嚣的世界划出一条界线。同样高大的还有几棵核桃树，如鹤发鸡皮的长者，闲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几丛瘦竹时不时弄出一点飒飒的风声，玉兰、丁香、毛桃、山杏之类，各自开自己的花，结自己的果。还有许多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叫得出名字的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树下栽种着一些多年生的灌木花卉，有连翘、刺玫、芍药之类。

园子虽说不算很大，但是草木茂盛，春天繁花似锦，夏天芳草葳蕤，秋天黄叶遍地，即使冬天，落雪以后，也颇有《熊出没》中狗熊岭的景致。是一个宜人的地方，也是一个宜鸟的地方。

十年前，我曾在这里工作过将近两年时间。那时候，这里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我每天只是上班下班走过门前的甬道，别说四角的土没有踩到，就是中心的土也没有踏遍。没有特别注意过院子里长着什么树，开着什么花，结着什么果，似乎也没有听到过什么鸟的叫声。两年前，再次回到这里，门口的牌子已经换了，院子里也安静下来了，我才恍然发现，园子里除过傲然挺立的大树，灿然开放的鲜花，居然有那么多的鸟，有那么繁的鸟的叫声！

每天清晨，从鼎沸喧嚣的市面，一拐弯走进院子，仿佛走进了山野僻壤，迅速被满院子的鸟叫包围浸润。叽叽——喳喳——啾啾——咕咕——一会儿独唱，一会儿合唱；一会儿像是对山歌，你一声，他一腔，你唱我和，此起彼伏，互不相让。夏天的早晨，天气晴好的日子，就像是大联欢，全院子的鸟似乎都来了，叽叽喳喳，啾啾咕咕，时长时短，时急时缓，时高时低，简直就是一部鸟鸣交响曲。那些特别活跃的，大概属于领唱之类吧，一会儿弹向云天，一会儿冲向大地，一会儿又摇头晃脑，弹琴伴奏一样拨弄着树的枝条，载歌载舞，好不热闹！真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院子显得更加幽静深邃。

伴着鸟的歌声徜徉在园子里，寻着鸟的声音去找鸟的影子，发现有鸽子，有布谷鸟，有灰喜鹊，最多的还是麻雀，都是一些极其普通的鸟。它们的歌声也极其普通，既缺乏鹰击长空的振聋发聩，也没有莺莺燕燕的婉转呢喃，它们就是——是鸟就要歌唱，想唱就唱，自由自在，它们为自己而歌唱。

园子里的鸟是幸福的，有大树的庇护，枯草的温暖，源源不断的食物。园子里的树上结的果子，没有人采摘，核桃成熟以后任由“梆梆”地自由下落，有的直接摔成两瓣，连壳也不用破；夏秋时节，满园子的蜗牛、蚯蚓以及叫不上名字的虫子，都是鸟儿们的美食；即使隆冬初春，青黄不接，厚厚的一层落叶下埋藏着丰富的草籽果核，哪怕积雪覆盖了大地，松树上还有累累的松塔，枝头上还有零星干瘪的果实。更幸福的是在这个园子里的鸟，没有天敌，没有窥视，没有捕杀。人走近鸟，鸟也不惊不慌，有时候只是故作惊恐状，蹦蹦跳跳，躲躲闪闪，一副顽皮的样子，逗着人玩。

园子里的鸟是幸福的，只有幸福的鸟，才会这样自由舒畅的歌唱；身处在这个园子里，我也觉得是幸福的，每天都可以听到鸟的幸福的叫声。

创作谈——生活即散文

从事业余文学创作三十多年，写过诗、散文、小说等多种题材，进入中年以后，非常有限的文学作品基本仅限于散文（包括随笔、杂文）了。一是因为没有了写诗的激情，二是因为没有写小说的整块时间，所以就将一些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利用零星的时间随手写出来，时而见诸报刊的千字短文就成了我主要的文学创作成果了。即使散文，构思已久、且已熟稔于心的选材，由于篇幅较长，至今也没有形成文字，至为遗憾。

散文是很宽泛的，小学生的作文、机关的公文都属散文之列，小花小草、小猫小狗、初为人父（初为人母）等等都可以成为散文。也可以说生活即散文。但是，散文不是生活本身，而是生活的文学化。所以，哪怕一点小情小景也应写出高于生活的“悟”来；哪怕一点小事小理也应写出高于生活的“趣”来。“悟”与“趣”不可能从生活本身而来，必须通过作者的思想升华，文字表达。散文可以个性化书写，但绝不能成个人化私语，必须有与读者共同的思想支点和情感共鸣。因此，即使一篇小文章，也想尽量写出“大气”来，这就是我写小散文的一点小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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