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于年7月16日
年,我们来到皖南的一个小村落王村“插队”时,生活虽然非常艰苦,但如果今天换个角度来看,那时周边环境还是非常原生态的,空气新鲜,天蓝气爽,河水纯净,鸟语花香,一派田园宁静风光。
王村以水田为主,待到春季天暖花开、稻田灌水时节,一到晚上,蛙鸣声此起彼伏,田园里热闹异常。当我们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只见手电光下到处都是青蛙昂起的头。由于当地村民历来不食蛙肉,所以青蛙少了一个最大的天敌,繁衍很快。从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我们知道,青蛙的数量应以指数级上升的。青蛙的好日子随着知青的到来受到了影响。当年猪肉虽然便宜,只有0.73元/斤,但我们也不是经常吃得起的,那么青蛙由于其味美肉嫩,当之无愧地成了我们的首选美餐。
青蛙长期来与人相安无事,所以对人几乎没有任何防范之心。晚上,我们打着手电走在田间,田埂上的青蛙在强光照射下一动不动,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擒获。就这样边走边抓,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满载而归。听说营盘村的知青某晚倾巢出动,擒获青蛙无数。当时吃蛙肉只吃两条大腿,据说当晚他们烧了整整一脸盘的青蛙大腿肉。本着“叫花子不吃隔夜食”的理念,七个知青连夜喝酒吃肉,待到酒足肉饱盆底朝天,已是雄鸡唱晓黎明时分,农民们开始出早工了,知青们也进入了梦乡。
再讲一个知青与青蛙的故事。胜家湾村有几个女知青,开始几年由于男女知青交往较少,所以女知青必须亲自下田捕捉青蛙才能品尝美味。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胜家湾女知青又外出扫荡青蛙,灯光闪闪,斩获颇丰。正当“花木兰们”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时,忽见远处有一人影渐行渐进,姑娘们立刻偃旗息鼓,蹲身潜伏,要知道大姑娘半夜下田捕青蛙在当时可要成为大新闻的。且说来人非普通百姓,乃孙村湾大队民兵营夏营长,当晚外出公干后回家,还背了一杆枪,有没有子弹就不得而知了。民兵营长何等的警惕性,夏营长老远就看到田间有人影灯光,等他走近且又寂静一片。夏营长不怕鬼不信邪,端起枪来大吼一声:“什么人?我要开枪了!”说着把枪栓拉得哗啦哗啦的。姑娘们无奈只得现身:“夏营长别开枪,是我们。”夏营长定神一看,原来是自己村的女知青在捉“田鸡”,虚惊一场,于是故事迅速传遍了大队。
如果说知青的到来对青蛙是第一次灾难,那么这次灾难相比于后面的打击简直就忽略不计了。第二次灾难降临在知青们走后,当商品物流大潮席卷全国时,洪林桥来了几拨青蛙贩子,他们坐镇洪林桥收购青蛙,此时田园中的青蛙由美味迅速上升为金钱。根据马克思马老先生在《资本论》中的精辟总结:“资本带着血腥来到世间。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蔑视一切人间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二百的利润,资本敢于挺而走险,践踏人间的一切准则!”此时捕捉青蛙已成了几乎是无本万利的商业行为,青蛙们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大清剿,蛙口急剧下降。然而,真正使青蛙遭受灭顶之灾的,还是随着农业技术的发展,农田大量使用农药、除草剂、化肥等,彻底破坏了青蛙的居住生存环境,给了青蛙们最后终结式的一击,使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今走在星空下,万籁寂静,耳边已听不到青蛙的大合唱,寂静的田园让人感到了寂寞和伤感。
讲完青蛙要讲讲甲鱼。甲鱼又称鳖、团鱼,营养丰富,是不可多得的滋补品。甲鱼还可入药,其背壳具有滋阴补阳、散结平肝之功效,可医治咳嗽、盗汗、肾亏、闭经等症。尽管甲鱼有如此之多的优点,口味又鲜美,但当年的村民几乎是不吃甲鱼的,他们认为河里“养人(有营养)”的只有鱼虾。当时鱼的价格约每斤5、6角钱,而甲鱼的价格是每斤3角8分,在我插队的这几年中这个价格始终没变。我们村里有个捕鳖能手姓S,一有空闲他就到周边地区去捉鳖,几无空手而归。S胆大过人,有一次他在河边发现一个鳖洞,断定里面有大鳖,手伸进去又够不着,于是他手抓岸边青草,硬是用脚伸进去把鳖夹了出来。共捕获2个大鳖,一个4.5斤,一个4.7斤,大获全胜,算算可以卖好几块钱,在当时可是一笔小小外快了。S也不怕蛇,一次我们正在秧田打草(除草),突见远处一片秧苗乱舞,一条大蛇正向我们迫近,大伙吓得四处乱窜。S毫无畏惧,冲上前去徒手将这条两米多长的大蛇掼死,成为他当晚桌上的美餐。不过难以置信的还是这个S,他竟然惧怕小小的青蛙,真是不可思议。
黄鳝也是田园里的一道美味,抓捕方法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守株待兔”式,用笼子放在黄鳝经常出没的地方,笼子里放一些黄鳝喜欢吃的食物,笼子做得很巧妙,是只进不出的。这种方法比较省心,今天放明天收,广种薄收。第二种方法是“主动出击”,用一根自行车钢丝,一头磨尖,做成弯钩,套一条蚯蚓上去,然后去找黄鳝的穴洞。黄鳝洞通常靠近水边,洞的直径一般比黄鳝略粗,有经验的捕手可以根据穴洞的直径和光滑程度判断是否有黄鳝以及大小。找到黄鳝洞之后,将钢丝慢慢探入,黄鳝见蚯蚓自投罗网当然非常高兴,一口咬过去,不过接下来对它来说就不好玩了。捕鳝人待手上有了感觉之后马上将钢丝拽出,另外一只手的食、中、无名三指将黄鳝死死夹住,捕鳝即告结束。我也曾捉过黄鳝并有收获,但听说也有可能把蛇钩出来,出于心理上的恐惧而放弃了此项副业。
从小听说过关于布谷鸟来历的童话故事,真正听到布谷鸟叫声还是到了农村之后。那时树上鸟儿很多,叫得也很好听,不过我只辨认得出布谷鸟的叫声,因为它们整天叫着“布谷!布谷!”与童话故事不同的是,不管是播种季节还是收割季节,它们都一成不变地呼唤着“布谷”。除了小鸟欢歌外,夏、秋天的蝉鸣、蝈蝈和蛐蛐声更是热闹非凡。农村小孩不象我们小时候会上树捕蝉,钻到草丛中捉蝈蝈和蛐蛐,他们对这些东西已司空见惯,稍大一些他们就要去为生产队放牛了,一年也能挣几十个工分,开始承受生活的压力。
俱往矣!如今的农村正逐步向现代化迈进,现在种水稻种棉花很舒服,插苗后只要撒上除草剂和肥料就万事大吉等待收获了,据说一年中有小几个月干活就行了,空余时间打打牌很休闲。只是这些农药、肥料也彻底破坏了农村的原生态,林中小鸟的叫声也清净了许多,而水中生灵则真正应验了那句“生灵涂炭”的成语,青蛙、蛇类、老鳖早已绝迹,倒是黄鳝生命力强盛,洪林桥头还能见到卖野生黄鳝的,只是不知这些黄鳝体内是否有残存化肥或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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