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

王凌涛收麦咧

发布时间:2023/2/20 18: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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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间,六月马上来了,每每到这个时节,那一片金黄总能唤醒我沉睡的记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渭河挟泥带沙,走过了千百个轮回,留下了八百里秦川,阡陌交通,沃野千里。渭河北岸的一个小村庄,便是生我养我的家乡。自我记事起,父辈们便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总是刨呀刨呀,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一年到头,从生到死,世世代代,从未改变。

在村里,小麦是主要的种植作物之一,秋种,冬藏,春耕,夏收,跨越了四季。在成熟的季节,风吹过来,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和麦子成熟的气香,飞到了老人的土炕,飞进了孩子的鼻腔。这时,忙碌了一天的男男女女,吃过晌午饭后,三三两两聚在门前,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看着滚滚的麦浪,诉说一年的辛劳,夸耀着彼此的庄稼,翘首以待那一声喃喃的鸟鸣。

盼黄盼割……盼黄盼割……盼黄盼割……,一声声啼鸣划破了天际,染黄了关中大地。小时候,感觉这种鸟儿特别的神奇,总是在六月的早晨五六点钟如约而至,频繁的“歌唱”,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更不可思议的是,农人们似乎读懂了他的语言,听从召唤,不约而同地开始磨起了镰刀,做好收麦前的准备。有一次,我问父亲,那是什么鸟儿?为什么嘴里似乎一直在喊“盼黄盼割”呢?父亲沉默片刻,便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从前,在渭河滩地里,一个老汉看见天变了,要下雨了,他就日夜不停的割麦子,结果倾盆大雨下来时,他家的麦子全部被冲走了,老汉一声长叹,吐血而亡,有人说他死后化成了一只鸟,每年的麦成熟后,便“盼黄盼割”的叫着,提醒人们赶紧收割,小心天变了。父亲说完,我却陷入了一种沉思,世间还有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身边。从此以后,每次听到这个鸟鸣,我便肃然起敬了,然后走到田间,用手轻轻的掐捏着麦穗,果真已饱满成熟了。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布谷鸟。

当所有的工作准备好后,每人一把镰刀,摊几溜地,便开始收麦了。而当务之急是要弄出一片叫做“场”的地方出来,主要为了堆碾晾晒。我是家里的老小,父母分配面积小,生疏的一撮一撮的抓着麦子,割的是最慢的。姐姐、哥哥从小劳动,动作娴熟,摊的较多。父亲母亲是村里的“好把式”,他们腰子铆着,每次镰尖埋进土里,两脚、双膝在下面撑着,麦倒,顺势一豁,脚往前一踢,再割第二镰,腿跟上,麦子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一堆一堆,麦茬都几乎看不见。每次看到他们离我越来越远,着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这时母亲总是悄无声息的过来帮我赶上“大部队”。五个人不停的忙活,往往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大约1亩半的“场”才算腾出来了。父亲便给牛套上耙,把土耙起来,再换上磨,自己站在上面,转圈圈的把地基本磨平,然后用铁锨再一层一层地平土。这时便等老天爷发恩,如果幸运的话,来一场雨可以将地弄得更实,但如果实在等不来这场及时雨,就得晚上一盆一盆的端水泼,早晨趁着潮气,背着手拉着小碌辏(像石磨上的碾子,只不过这个可以人拉或者挂在车上)一遍一遍的碾压,直到地面平整光滑,“场”才算真正地弄好了。

农村有一句谚语,这样说的:小满大风,树头要空。小满时节,小麦进入了乳熟阶段。但往往真正临近收麦,时常会刮风闪电。这时候只能吃几口馒头,随便糊弄一下肚子,就没黑没明的下地割麦,从龙口夺食。因为白天还要拉麦、摊场,加之天气炎热,往往割麦都是在晚上进行的。在月光的映照下,我们都看不见彼此的脸,当然也顾不上去看,只听得见麦子哗哗的声响,有时镰刀碰到石头、瓦片或者土疙瘩,镰便崩了。对于我这种初学者而言倘若更不小心的话,镰刃便从手指或者手掌划过,留下一道血口子,为了不拖后腿,我便用土在伤口上一洒,血就神奇的止住了。每次割完麦子,全家人的脸上、手上、腿上、脖子上往往都被麦芒扎了,留下了红疙瘩,特别的痒,肉刺也在指尖出现,一碰便疼。

一般情况下,在割了相当面积的麦子后,就得赶紧用架子车将麦子拉到场里,一层层摊开,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必须是均匀的、恰到好处的。在一切准备就绪后,父亲便开着三轮车,在车后面拉着一个大大的碌辏,一圈一圈地碾来碾去,然后翻一遍再碾,往往一天五六次、数十遍后,麦粒和麦秆便永远地告别了。这个时候,全家总动员,两个人推着尖叉“一二”“一二”的喊着,将麦秆收了起来,堆成了麦垛。麦粒也在木掀、板耙、扫帚的合力下,堆成了一座座金字塔。

等待大人们疲惫的回家休息,“场”也就成了我和小伙伴们游戏的乐园,我们疯狂的追逐、捉迷藏、玩弹珠,随意地躺在麦剁上,伴着凉风,数着星星,吹着牛皮,直到夜晚来临,只听到妈妈们在呼喊着自己的乳名,才又吓又惊又不舍的飞奔回家。

随着社会的发展,割赛机、新疆2等收割机器的出现,加之不断的迭代,人们已然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了出来,麦粒可以直接收好装箱,甚至不到家门,直进粮庄。但我也知道,伴之而来的是:那些“场”没有了,麦剁消失了,碌辏不见了,粮食柜砸了,儿时的玩伴也各奔东西了……

后来,当我在外求学、工作、结婚后,便很难经常地回家了。但每年当时光的列车驶入六月的大地,我总会想起家乡的那一片金黄,想起那群平凡的人们和那些艰难的岁月。

不知那“盼黄盼割”的布谷鸟还在鸣叫吗?

作者简介:王凌涛,男,陕西临潼人,毕业于陕西理工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学历,现在韩城人大办工作,工作之余,对文学的热爱的从未改变,始终立足于坚实地大地,用笔记录平凡的人们和奋斗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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