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
文图/王永港编辑/王永港
6月5日,天气晴好,微热,芒种。
杏黄,割麦!
——题记!
1
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杏树,好像跟节气商量好了似的,每年都会在芒种前后变黄。那种淡淡的黄黄的杏儿,总是在绿叶的衬托下,散着微微的诱人的香甜。
晚霞映红西天的时候,奶奶会坐在杏树下,抬头,像个孩子一样认真地数那一树的杏儿,1颗,2颗,3颗……
那把破旧的蒲扇,在奶奶手里轻轻摇晃着,掀起一阵阵微弱的风,摇动着杏叶,那一颗一颗的杏儿,就会从树叶间偷偷地钻出来,像个害羞的孩子,静静默默地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那些年,奶奶总会托人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知道,芒种了,杏儿又黄了。
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奶奶的心思,我才明白奶奶的那种思念,总会在这个季节,像荒园里的杂草,生根发芽,散漫地疯长着。那种内心深处的思念,就像天气,越来越火热;就像爷爷的镰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
这是一个思念的季节,就像奶奶思念着八个儿女一样思念着我。
然而,总会事与愿违,没有一个儿女回到奶奶身旁,就像我一样远走他乡。就像那一颗颗杏儿,总会等到熟透的时候,才会回到奶奶的篮子里,完成一生的使命。
记忆里,奶奶会把一颗颗杏核晒干,保存起来,用红色的绳子串成一串串。我还记得奶奶给我串的一串杏核手链,然而最终却不知道遗落何方。
如今又是芒种了,奶奶却跟我们阴阳相隔。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杏树,是否又挂满了杏儿?那一颗颗淡黄的杏儿,是否仍旧等待着奶奶的采摘?我不得而知,我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念着那些关于奶奶的往事,想念着那一树杏儿。
泪,就那么忽然的汹涌而至,打湿一片片记忆的惆怅!
2
爷爷对于节气的掌握,对于农事的熟悉,与生俱来。尽管爷爷大字不识一个,然而每个节气,都会烂熟于心。
风吹过几遍,布谷鸟叫了几次,芒种就来了。
屋檐下的那把镰刀,早早被爷爷用磨刀石磨得闪闪发光。这是一个繁忙的季节,对于爷爷来说;这是一个开始劳作的季节,对于镰刀来说。
那把跟随爷爷几年的镰刀,好像也嗅到了麦子那熟悉的味道,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在磨刀石上吱吱地叫着,发出欢快地响声。
年少的我,曾多次跟随爷爷去麦地割麦。
天蒙蒙亮,布谷鸟还未开始啼叫,东边的天空,已经泛着微弱的霞光,我跟在爷爷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崎岖的小路上。空气里,到处弥漫着麦子的清香。
风轻轻吹过,一片一片的麦浪在翻腾着,发出欢快地沙沙声。对于爷爷来说,这是一种喜悦,更是一种希望,丰收的希望,甚至是生的希望。然而,我却看到了死亡,成片成片的麦子在爷爷的镰刀下死亡。
这世间很多事就是如此,成熟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就意味着死亡。或许这是我的一种偏见,更或许是我的一种执念,对生与死的执念。
割麦前,爷爷总会蹲在地头,面对麦田,抽上一袋旱烟。那凝重的表情,就像黎明前深邃的天空,幽暗而又带着光亮。年少的我,不知道爷爷在想什么,更不会明白爷爷的心思。或许,那一棵棵麦子知道,因为在那久远的年代,是一棵棵麦子,救活了一家人。
我常常怀疑爷爷也是一棵麦子,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下,都能生存生长,无论在怎样的困难里,都未曾低下高傲的头颅!像所有的麦芒一样,笔直的站在麦田里,笔直的刺向天空!那种对生活的热爱,那种对生命的渴望,都从未停止过,一直到老!
那年冬天,回家给爷爷奔丧,我又看到了那把镰刀,挂在屋檐下,已早变得锈迹斑斑。
曾经闪闪发光的镰刀,已失去了往日的容颜,从爷爷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光芒。我想,这把镰刀跟爷爷一样,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以后得季节里,再也不会出现在麦田里。
3
芒种了。
布谷鸟叫了。
杏儿黄了。
割麦了。
那些熟悉的声音,那些熟悉的身影,那些熟悉的场景,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出现在我的梦里,然而,这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
我像一片寂寞的云,孤独的游荡在天际里,寻找着那些曾经丢失的旧时光,却发现,很多时候,我的内心深处,却充满着忧伤。
在这个特殊的节气里,我的思念从未停止过,就像那一颗颗杏子,每年都会挂满枝头,就像那把镰刀,每年都会出现在麦田里一样。我想,我对于节气的敏感,就像奶奶对于那一树的杏儿,就像爷爷对于成片的麦田一样,长长久久!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爷爷奶奶,修改于年5月20日
作者:王永港,80后,日照莒县棋山镇人,居单州,一个为爱而生的人!